2013年8月31日 星期六

慚愧的世代


829日上午,參加陳玉峰老師發起的「百萬人廢核四環島接力行腳」記者會,在這場歷來反核世代共同參與宣誓,十月十日從核四廠出發的公民進擊行動中,親見很多反核的前輩(有些是讀過其書,有些是看過其影像),也目睹正綻放生命力的年輕新世代。在這樣的時空下,我無言,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。

李喬老師自稱慚愧的老人,他說源自於對這片土地的疼惜與哀傷,他充滿憤怒,也充滿鬥志,必須力抗利益結構。我牢牢的記住「慚愧」二字,並想著,我們會是共同的「慚愧世代」嗎?

核電是假永續的真地標

核電廠是科學的怪獸、異形,驕傲的人們總是以為能夠輕易掌控這怪獸,但事實也總是證明,一旦失控就是自取滅亡。過往我們以為這異形的產品是核電,但其實不是,核電廠真正出品的是核廢料,它的垃圾產品讓我們永久消受、無處可逃。

而島嶼台灣,面積小、人口多、地質脆、環境危,堪受嗎?能夠容納、承載這些異形屹立南、北兩端,源源不絕排放不知所終的廢料嗎?以經濟發展為名強要發展核電,一旦災難來臨,這個社會還會有經濟發展嗎?

廢核,真的不需要大學問,真正該問的是「我們到底要留下什麼?」

過去,台灣社會在資訊、風險的隱匿及欺騙下,不知道、不瞭解核電。離譜的是,在不知道、不瞭解下,竟然設置也接受了核電廠。原因無他,因為信仰發展、信仰威權,以為這個利益結構會駕馭異形,帶來發展的幸福。但事實是,異形的組裝才是利益所在,能不能駕馭,只有天曉得,而一旦異形成型開始運作,就無法拆解,核電廠與核廢料早已是台灣島假永續的真地標。

現在,我們知道了資訊、也瞭解了危險,但是更荒謬的是,核電異形卻還要繼續設、繼續運轉。我們怎能接受、怎能服從?莫非我們是一個沒有夢想、不願改變、也沒有選擇權的世代?只能也只願留下核電廠、核廢料,留下欺騙與風險,這就是「慚愧的世代」。

我的兩個孩子,年紀還小,常常在家裡一起拉著反核旗,高喊「終結核四、核電歸零、拒絕危險核電」,我總是望著他們想「對他們來說,這到底是遊戲、還是生活?」我能確信的是,如果我不更努力,遊戲也會成為生活,是遊戲也是生活,而他們的生活也將會見證我們的慚愧。

829記者會最後,宗教界的朋友道出最精簡的善言「廢核,是真正的慈悲與智慧」。你、我共同的世代,可有足夠的智慧,對母土與未來獻出最溫柔的慈悲?

2013年8月28日 星期三

公民之怒:社會應正視暴政本質



818公民不服從佔領內政部行動後近一週,當權者仍維持一貫態度、不願面對問題,僅以求償、移送來轉移問題,並派出名嘴油腔滑調來模糊問題。台灣社會切勿遺忘問題的本質,那才是公民不服從的肇因,也是拆政府的關鍵所在。

面對暴政,人民還要服從?

第一,地方政府掛羊頭賣狗肉,提出不合理、沒必要的開發騙局,並以區段徵收做為土地炒作的工具,而中央(內政部)可以讓它通過開發,讓地方政府強徵土地徵、強拆家屋。面對強權的欺凌,人民真的只能服從嗎?

其次,三年前由吳敦義主持並決策(江宜樺與劉政鴻共同參與)的研商結論,成為另一場騙局。這些政客輕易失信、毀諾,沒有任何歉意還宣稱「圓滿解決」,甚至憑空捏造出4個原則,並推託、卸責給地方政府與內政部都委會。面對惡質政客,人民真的還要服從嗎?

第三,當國家土地規劃、管理與使用的中央主管機關(內政部),成為當權者剝削土地與人權的屠宰場,當土地徵收條例依然是徵收者掠奪土地的好用工具,而非保護基本人權的最迫不得已手段。面對體制的失責、失能,人民能不怒嗎?

最後,當公民站出來善盡職責,用各種不服從行動來迫使當權者面對問題,當權者依舊視若無睹,只能動用警察權逮捕人民,用移送、求償來威嚇人民,甚至出動媒體名嘴,以理性、道德來模糊問題焦點。面對民主的荒謬,人民真能服從嗎?

如果我們回歸並認清問題本質,就會明白這是暴政。當權者以制度暴力宰制我們,並且向公民社會宣戰,而公民豈能不起而奮戰與抗暴?

是奴隸還是主人?

如果台灣社會面對暴政是無可奈何、沈默噤聲,卻可以對人民的不服從與不合作行動指指點點,用非理性、不道德、沒禮貌的標籤,來掩飾自己對當權者的順承、軟弱與懼怕,那可真是一個徹底被殖民、奴役的悲慘世界。

人民真的只是在抗暴。這是對沒有正當性的政權以及全面崩壞的國家行使抵抗權,以公民對國家暴政不服從的行動,把已經失去的與即將失去的通通要回來,那是家園的重建,也是國家的重建,這是「拆政府」真正的終極價值。

因此,我們需要更全面的不服從運動,工、農、商、士應該不服從,司法、警察、媒體應該不服從,文官體制更應不服從。只有全民努力不懈的拆,國家才會真正屬於人民,體制才會真正保護人民。

2013年8月17日 星期六

拆の時


718日,苗栗縣政府強拆大埔四戶。當時,我人在花蓮,正履行著暑假前對家人的承諾。當我在島的一方,與家人共同實踐最親密的許諾之時,卻聽聞島的另一邊傳來最疏離、輕賤的消息:政府毀諾,怪手強拆。

行前,因為對大埔面對強拆的不安定感,決定換掉熟悉的手機,才知智慧型手機原來是對智慧的大挑戰,我的小朋友對我下了個結論「連接電話都不會」。只好在山與海之間,利用家人休息時獨自面對閃亮的螢幕。

717日西馬隆(CIMARON)颱風輕掠,花蓮半天的風雨交加,立即平寧,彷若船過無痕,很台灣。

718日上午,在吉安慶修院(三級古蹟)接到三通電話,談的就是「拆」字。洪箱女士被圍在拆屋現場之外,我透過她的手機聽到現場的吵雜與機具的轟隆,當然也聽到她問我「在拆了,要怎麼辦」。我望著慶修院內的不動明王,合十無言。

當晚起,我在山與海之間,難得的開始與電子產品做最親密的接觸,電視裡呈現的是片段、瑣碎、重複的畫面,拆屋、凱道陳情、抗議,次日一早起,加入楊儒門、陳為廷、余國信潑漆、丟糞的畫面。此外,只能透過難以上手的手機,刷著熱平版上的臉書,在重複的電子傳媒之間拼湊遙遠的真實,一切迷離得好像是好幾天前的事。

我忍住不打電話詢問一切與後續,因為知道了似乎也無用。媒體來電邀約,也只能推辭。

719日下午,在七星潭海邊滑了近兩個小時的手機後(原來這樣的滑法會傷害指關節),發現既然鞭長莫及就別想要及,於是牽起女兒的手,站在滾滾的礫灘上,面對海的起伏與山的如如,才知道我只是很想向好友們說一聲「辛苦了,加油」。於是,瞬間把所有的敬意與歉意,化作一聲長嘯,而浪濤聲也直接吞噬了我的呼吼,只有家人見證。

720日,搭上太魯閣列車回家,腦子不能有太多的思考,因為海的波動、山的安穩,以及真正讓人起伏的媒體聲息交錯。問自己這是不是也算是修練,直覺矯情。

家,是我們的來處,也是去處。這座獨特的島嶼,是你、我共同的家,我們無處可逃。當島嶼長出霸道的政權,催毀家園、迫害人權、踐踏民主,人民豈能不抵抗?以非暴力的公民不服從與不合作運動,拿回被剝奪的,要回真正可長可久的未來,只是作為一個公民的基本職責。那就戰鬥吧。

僅以此文向戰鬥的公民好友致意。

2013年8月3日 星期六

當總統成為全民共業


日前,巧遇一位久未謀面的高中同窗,閒聊社會局勢之時,他突然迸出了一句「唉,馬英九是台灣社會的共業」。

馬的反人權

馬英九先生常常強調他簽署了兩人權公約(《公民與政治權利國際公約》及《經濟社會文化權利國際公約》),但簽署這件事人人都做得到,關鍵是簽了之後如何實踐與落實。馬政權當然可以自誇,2009年已經通過立法並正式實施《兩公約施行法》,已讓兩公約的人權規定成為國內法律體系所保障的內涵。

但事實是這樣的,《兩公約施行法》第8條要求「各級政府機關應依兩公約規定之內容,檢討所主管之法令及行政措施,有不符兩公約規定者,應於本法施行後二年內,完成法令之制(訂)定、修正或廢止及行政措施之改進。」馬英九為何不說明據此訂、修或廢了哪些法?以2011年底民間團體推動的《土地徵收條例》修法為例,這是在民間團體努力推動與社會強烈期待下,馬政權迫不得已的修法,但過程中不僅從未提及人權與兩公約,更是直接操控行政與立法的制度暴力,草率提出版本、拒絕與社會對話並強勢快速通過修法,讓《土地徵收條例》繼續成為強徵者好用的工具,以及對付被徵者的武器。

事實是,土地徵收事件全台展開,大埔強拆家屋、搶奪土地、搗毀家當,不是空前、也不會絕後。馬政權統治下的國家機器,徹底的反人權,甚至迫害人權。

馬的反民主

很多人認為,馬英九沒有沒主素養,其實並沒有素養的問題,而是馬政權根本是反民主的。

千萬別以為馬政權真心誠意要以核四公投讓台灣社會行使直接民權。資訊公開是民主社會公民參與法治化的第一步,但是馬政府至今隱瞞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核電資訊,並以簡化、扭曲的訊息來誤導社會。而核四公投,更是藉由兩道高門檻的形式民主來踐踏民主,又以題目的設計來操弄公投、惡搞公投。

此外,馬政權簽訂服務貿易協議,不僅失職、失能,更是喪心。事先沒有評估與配套,沒有資訊公開與對話溝通,這些事前要做的程序,事後仍然不做,只以「自由貿易是必要道路」、「利大於弊」就要台灣社會心甘情願的背書、買單,這真的叫做「無條件投降」。而當民間社會主動分析台灣將會得到什麼、失去什麼,以及誰獲利、誰受害,則立即被貼上「不理性」的標籤,並以「造謠」來污衊公民的挑戰是滋事份子。

當反人權、反民主的馬英九說「知識份子反對理由不堪一擊」,這真的是這個政權最直接、完整而露骨的表態了。雖然他沒有言明,但事實上已經是正式地向台灣社會宣告「我就是民意」,也輕蔑的告知公民社會「我瞧不起你」,這更是直接對人民的宣戰。

是的,總統是台灣社會的全民共業。

而面對這樣的共業,但願台灣民間社會,能夠拒絕失敗、拒絕奴化,並憑藉共願與共力,走出公民社會的一條坦途。

加油,台灣,這是天賜良機。